2012年8月16日

【日本茶道】專訪裏千家茶道老師祝曉梅(上)




文 / Doco (王文萱)

我和祝曉梅老師認識算有一段日子了,雖然實際見面的次數不多,但我時常透過網路,和老師請教日本茶道相關的細節。我的茶道老師多是日本人,有些不容易詢問的疑惑,我便會請教祝老師,老師也總是傾囊相授。


祝老師是台灣少數獲得「茶名」資格的日本裏千家茶道老師,茶名為「宗梅」。「宗」這個字,是自茶道集大成者千利休以來,每一代的「家元」(流派掌門人)都使用的字,「茶名」便是以「宗」字入名來取。裏千家的制度當中,要取得「茶名」才能擔任專任講師,在「茶名」之前,還要先經過長久的訓練,一層層向上取得資格。

日本各種藝道流派的訓練制度,和台灣一般的認知不太一樣。需要非常多年的訓練才能「出師」,其中甚至不可隨意更換師承。在台灣,學習技藝時,許多人會兩、三年就換一位老師,或是時常到不同的教室聽課學習,在日本傳統藝道當中,這都是不允許的。因此老師和弟子的關係,常常都是維繫了一輩子。

而且在日本的傳統藝道當中,規定要有資格,才能自立教學或表演。台灣可能比較沒有這樣的顧忌,認為自己只要有足夠經驗,便能授課或表演。

日本和台灣,距離雖然近,也時常有交流,但人們的想法、做事方式、對於「美」的概念等等,其實相差甚遠。因此,我興起了訪問祝老師的念頭,想知道祝老師是如何經過長久的訓練,克服這些差異,深入與台灣截然不同的「日本茶道」。


我首先問到祝老師是經由什麼契機開始學習茶道的,祝老師表示:

「偶然有一次在百貨公司美術工藝品展示會中,第一次看到茶道示範,只見那位點茶(主人刷茶的程序)的女士手中一塊絹帕,神奇而快速地摺成漂亮的形狀,令我驚嘆不已。整個點茶過程中,我一味只注意這張魔術手帕,但都沒看出門道...至於其他就不太有印象了。

因為當時我是主修日文的學生,多多少少總是會接觸到一些茶道的相關文章,讓我好奇不已的是,為什麼學茶道就可以進入禪境?這燃起了我學習茶道的欲望。

多年之後,有機緣真正接觸了茶道,過去沒有跪坐習慣的我,雖然雙腳痛得要命,但仍阻止不了我的學習腳步,因為真的太有趣了!

祝老師在茶道以外的另一個身份,是東吳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研究所博士班,擔任過日本拓殖大學語文研究所,美國哈佛大學教育學院研究所TCLE訪問學者。祝老師也用「讀博士」這樣的比喻來形容茶道學習。

茶道的學習可以分為形而上形而下兩個層面,光是表象層面的點茶方式就千變萬化,牽一髮而動全身,隨著不同的時節、不同的節慶、或不同的需要,產生變化不完的趣味,一方斗室之中,竟有著乾坤存在。

至於形而上的層面,有些人可能窮畢生之力也無法畢業,或者即使頓悟,然是否能夠真正融入生活、確實真正身體力行、了解生命的本質、優游人生,這才是博士班或者說博士後課程所展開的真正難題。


我是個象牙塔中成長的人,一向被結實嚴密地保護著,即使出了社會,也是在學校教書,算是不太了解社會的人。沒想到在學習茶道的過程中,接觸到各式各樣的人,卻讓我大開眼界。茶道應該是一條康莊大道,是明心見性的一帖心靈良藥,應該推廣到各個層面,讓大家不用遁入空門也能離苦得樂,這就是我堅定要走這條路的原因。」

沒有想到,茶道這條路,竟然給祝老師的人生觀帶來了很大的影響。透過嚴苛的訓練,原本獨善其身的祝老師,個性也因此有了變化。

在學習茶道之前,我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。因為在我寄人籬下的幼年成長過程中,養成了我善於察言觀色、遠離暴風中心的早熟能力,只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,才是身心最放鬆之時。

學習茶道之後,看到了表象之下的另一面。茶道流程雖在不言中進行,卻時時在注意著、觀察著對方,甚至暗中較勁誰能在適當的時機說最適當的話。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,其時輕舟已過萬重山,這個敏銳度在我年幼時雖然已經自然天成,但是茶道處處所強調的為人著想,這一點對我來說是踏出象牙塔的第一步。

我從封閉轉為開放,從自利轉為利他,從蓄積轉為奉獻,這一切看似容易,但是對一般人來說,如何捏拿出風頭與默默奉獻的差別,就看是否能夠吃苦。

當我揮汗搬運茶道具東奔西跑、當我受到不明鋒利目光刺傷之時,這些我當做是途中一閃而逝的風景,因為我知道,路的另一端,有很多人想要了解茶道,他們在招喚著我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,我相信這一天。

若是換做過去的我,是一定不會想招惹這麼多事情的。」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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